第一部分
“这无休无止的骚扰已经令我烦不胜烦。我目前正在从事一项非常重要的研究,这项精妙的魔法研究需要花费好几周的时间来进行准备。”
在克尔苏加德被允许与指控者当面对质之前,他已经被迫在这里等待了数小时,他对这种屈辱感到十分不悦。那群人的代表,杜雷登和莫德娜,一直以来都对他非常敌视;不过在得到安东尼达斯的首肯之前,他们俩绝不会开始着手调查。安东尼达斯目前还没表达什么意见,那个老头子到底意欲何为?
杜雷登嗤之以鼻:”我可是头一回听说你的这个什么‘精妙’魔法。”
“废人废话,不听也罢。”克尔苏加德冷冷地回敬道。
一个既遥远又友善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这话语现在越来越似曾相识,以至于他觉得这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他们对你又嫉妒又害怕。不过还是要感谢这门新课程,毕竟你正在汲取知识与力量。
一道光亮闪过,随即一个满面怒容的灰发法师出现在大厅中,他的腋下还夹着一个小木匣。”若非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相信。你上回就已经弄得我们很不耐烦了,克尔苏加德!”
“尊敬的安东尼达斯,您最终还是出现了,这让我们感到无上荣光。我还以为您病了。”
“年老让你感到恐慌,对不对?” 安东尼达斯打断他的话,”你知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问题。”
要是他觉得这么说能舒服点,就随他高兴吧。
安东尼达斯停顿了一阵,然后继续说道:”至于我的健康问题,用不着你操心。我只是在别处很忙罢了。”
“忙着在我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关于禁忌魔法的证据?您应该看到结果了吧。”
“没错,你的房间里没有找到证据。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你在北地的仓库……”安东尼达斯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这个自以为是的偷窥者真他妈该死。”你无权……”
安东尼达斯用法杖敲了敲地板,示意他安静,然后转向其他法师:”同仁们,你们瞧瞧。他已经把那栋建筑变成一个藏污纳垢的邪恶实验室,看看他所获得的成果吧。”他打开那个小木匣,把它倾斜过来,让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里面的内容。
匣子里面是几只已经腐烂的老鼠尸体,还有有两只仍然笨拙地在匣子边缘乱扒一气,徒劳地想逃出去。一阵惊惶的叫嚷声响起,好几个法师匆忙低下了头,即使是坐在屋子后排的那位金发的高等精灵都显得异常震惊。尽管从凯尔萨斯王子的年纪来看,他几乎不可能再对这种景象感到震惊了。
克尔苏加德转向这些老鼠,看着它们由垂死挣扎慢慢变得彻底腐烂,终于一动不动了。很明显,这次实验又失败了。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创造出状态稳定的亡灵生物。他的艰苦工作终将获得回报,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在咒语中有一些不够精确的细节制约了你。要不要我告诉你怎样解决它?
时间,还有他那个神秘莫测的盟友会帮助他一步步接近他的目标。”告诉我!”他的思想回应道。
另外一道光亮闪过房间,随后一个年轻女人出现了。当她走向安东尼达斯身旁的时候,那位高等精灵一直凝视着她,眼神中带着极不平静的思虑。不过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对自己的职责全神贯注。那个英俊的王子压根没被注意到。
她用那双湛蓝的眼睛递给克尔苏加德一个古怪的眼神,然后从安东尼达斯手里接过木匣,后者解释说:”我的学徒将把它处理掉,这个木匣和里面的玩意都要被焚烧至灰烬。”
她微鞠一躬,随即传送出屋子。在房间的另外一头,高等精灵眉头紧锁注视着她离去后空气的波动。在其他场合下,克尔苏加德会觉得这场默剧很有趣。但是,安东尼达斯开始继续他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带着无言的激颤,克尔苏加德开始试图让自己从中解脱出来。
“我们已经容忍这种事态够久的了:我们不断提醒他不要从事的那些可疑研究、试图引导他走正确的道路。结果现在我们发现他还是一直在练习邪恶法术。肯瑞托议会的名字正飞速在当地村民口中演变成一种诅咒。”
“你在撒谎!” 克尔苏加德大喊道。 “农夫和我们一样对第二次兽人战争记忆犹新。那些兽人,他们的术士拥有着可怕的力量。这些力量让我们的防线不堪一击。我们有责任去针锋相对地学习他们的知识来对抗他们!”
“去组建一只死老鼠军团?那些非自然的东西只能以小时来计算存活的时间。” 安东尼达斯冷淡地反问道,”没错,我的孩子,我也发现了你的日记。你一直巨细靡遗地记录着这个龌龊的计划。你不应该用这些可怜的生物去对抗兽人——当然,这是假定那些兽人死灰复燃,并且不知何故又重新变成了一种威胁。”
“比你年轻并不能证明我还是个孩子。” 克尔苏加德回敬道,”那些老鼠只是我用于评估进度的标尺。这是一个标准的实验法则。”
一声叹息。”我注意到你这些天来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北边。你总是缺席,所以我立刻就觉察到了。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国王的新税政策已经让整个国家动荡不安。你追求力量的自私实验将会煽动那些农民造反。领主们将会被卷入内战。
他可没听说过新税政策。安东尼达斯肯定是虚张声势。更何况,一个真正的法师应该关注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我会多加谨慎。”他咬着牙回答道。
“这种量级的实验,无论多谨慎都无法保住秘密。” 杜雷登说。
莫德娜紧随其后:”你知道,我们一直以来走的都是一条妥善万全的路,以确保在保护我们的人民的同时,自己不会变成一种危险。我们不能牺牲自己的人性——不光包括人类的外表,更包括内在的真实人格。你的手段只会让我们被指控为异端。”
真是受够了。”我们已经被当成异端好多年了。教会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们的手段。尽管如此,我们始终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因为我们一直避免使用黑暗法术,否则会导致堕落以及巨大的灾难。”
“不,那是因为我们是不可或缺的!”
“够了。” 安东尼达斯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他冲着莫德娜和杜雷登说:”如果单靠言辞就能说服他,他早就已经被说服了。”
“我听到你的话了。” 克尔苏加德怒不可遏,”仁慈的诸神啊,我已经不想听到这些家伙的废话了,我受够了他们!是你们不打算听我的话,抛开你们那些陈腐的恐……”
“你误会了我们此次来的目的。” 安东尼达斯打断他的话,”我们不是来辩论的。现在,你的一切财产都将被彻底搜查。所有的与黑暗魔法有关的物品都会被没收,一经鉴定,立刻销毁。”
他那无名的盟友早就警告过他会发生这种事,只是克尔苏加德不相信。奇怪的是,当事情终于到了这一步的时候,他居然感觉到一丝安心;之前为了保密,他不得不限制了自己的工作范围,这显然阻碍了更进一步的研究。
“有了这些证据,” 安东尼达斯加重了语气,”泰瑞纳斯国王将会赞同我们的判决。如果你不停止这种疯狂行为,你的身份将会被缛夺,然后从达拉然——甚至整个洛丹伦大陆——放逐出去。
克尔苏加德的心潮跌宕起伏,他鞠了一躬,随后离开了大厅。毫无疑问,肯瑞托将会对他的所谓”耻辱”保持缄默,唯恐他的行为被世人所知。这一次,他们的怯懦总算合乎了他的心意。如此一来,他的财产总算不会被拿去填满国王的钱柜。
第二部分
一群野狼尾随着克尔苏加德走了好几里路,一直保持在他的法术射程之外。他侧身回望,发现它们咆哮了一阵,然后耷拉着耳朵跑开了。谢天谢地,风刀霜剑般的北极风已然渐渐停息。在这个距离上,他已经可以分辨出远处那阴冷荒僻的山顶,这让他油然升出一种胜利在望的感觉。寒冰皇冠。很少有冒险者会不惧死亡来到冰川地带,而更少有人能活着回去叙说自己的经历。但是他,克尔苏加德,已经独力登上了极地之峰,俯瞰着苍茫的大地。
不幸的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一张关于这块寒冷北地的地图,他所能找到的资料就和他随身携带的补给品一样少。由于对前方的路和最终的去处茫然无知,他也无法使用传送术。但是他毫不退缩,勇往直前。究竟自己走了多远,他已经全无概念。尽管他披着线纹毛皮斗篷,可他还是冻得战战兢兢。他的双腿仿佛就像是两根僵直的石柱一样呆滞笨拙,而身体则早已是麻木不堪。如果他不能尽快找到容身之处,唯一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了。
终于,他看到了一束闪烁的光芒:一尊雕刻着魔法符号的方尖石塔屹立于前,不远处则是一座城堡。终于到了!他加快脚步走过方尖石塔,穿过一座似乎是用纯粹的能量所构成的桥梁。当他接近的时候,营地的大门开启了,但他却突然站住了脚。
城堡的入口处由两只古怪的生物把守着,它们的下半身看起来像是巨大的蜘蛛,每一只生物的身体都由六条细腿支撑着;另外两肢勉强来说更接近是人的手臂,只不过残缺不全。比起这些生物的样子,它们目前的身体状况更令人着迷。它们的身体上伤痕密布,受伤最严重的部分已经被粗略地包扎好了。其中一名守卫的手臂以一个奇特的角度弯曲着,脓水一样的体液从另外一只的牙隙中流淌出来,但守卫没打算去擦拭干净。
尽管这两个散发着克尔苏加德很熟悉的尸臭,但它们没有像他那些实验老鼠一样表露出混乱的迹象。这些蜘蛛形生物一定还保留着它们最初的强健和肢体协调。不然的话,它们会变得很弱。它们的创造者毫无疑问是个技艺高超的亡灵巫师。
让他惊讶的是,它们让开了一条路让他过去。他没有对自己的幸运一问究竟,而是径直走进城堡,那里可比外面暖和多了。在大厅前是一尊被打碎的半蛛生物雕像。这栋建筑看起来是最近才建成的,但雕像却很古老。他忽然想起来,在他去北地的时候曾路过一处古代遗迹,里面的雕像和这些很相似。寒冷让他的脑子转得有点慢了。
他猜想也许那个巫师曾经征服过这些半蛛生物的国度,成功地把它们变成亡灵状态,并用它们的财富去南征北战。狂喜瞬间充满他的全身,他即将在此处学到伟大的法术。
在大厅的尽头,一个巨大的生物笨拙地走入他的视线:一个兼有甲虫与蜘蛛特征的古怪混种。它慢慢走向他,克尔苏加德注意到它庞大的躯体上遍布伤痕与绷带。和守卫一样,它是亡灵,但它硕大的身躯让克尔苏加德觉得恐惧多过震惊。他怀疑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击败它,这比把它转化为亡灵生物更难。
这只生物用一种低沉嗓音向他问候,声音在体内回响振荡。虽然它说的话平常易懂,可这种声音还是令他不寒而栗。在它的话中潜藏着古怪的嗡嗡声:”主人正盼着您的莅临,法师。我是阿努巴拉克。”
它兼具了智慧和说话的才能!这太惊人了!”没错,我希望能成为他的学徒。”
这只巨大生物低头看了看他。也许它正在内心斗争要不要把他当成一份可口的小点心。
克尔苏加德紧张得清了清喉咙:”我可以见他吗?”
“在适当的时候。” 阿努巴拉克隆隆地回答,”迄今为止,你全身心地投入到追求知识中来。这值得敬佩!尽管如此,你作为一个法师的经验尚嫌不足,无法让你作好侍奉主人的准备。”
到底是什么让它说出这么一番话?难道这个管家觉得克尔苏加德是一个竞争对手?这个误解必须尽快澄清。
“作为一名前肯瑞托议会成员,我拥有的魔法超乎你的想象。我已经完全作好了准备,无论主人交给我什么样的任务。”
“我们会知道的。”
第三部分
阿努巴拉克带着克尔苏加德穿过一条条隧道,来到深深的地表之下。最后克尔苏加德和他的向导来到一座恢弘的金字塔前,阿努巴拉克把它称作纳克萨玛斯。从它的建筑结构可以看的出,这座建筑出自半蛛生物之手。阿努巴拉克指给他看的第一个房间里住满了亡灵生物。真正的蜘蛛也住在这里,它们飞快地在亡灵生物之间爬来爬去,忙于织网和下蛋。
克尔苏加德隐藏起他的厌恶,他不想让这个”大”管家感到得意。他伸出手指向其中一个亡灵类蛛生物,问道:”你和它们有些相似,你们是从同一物种衍生出来的吗?”
“蜘蛛王国,没错。主人出现的时候,他的影响无远弗届,我们与他进行了一场战争,愚蠢地以为我们还有胜算。结果许多同胞被杀,然后变成了亡灵生物。我活着的时候是一位国王,而今天我乃是一位地穴领主。”
“你获得了不朽永生,所以你同意去侍奉他。” 克尔苏加德大声说道。
“‘同意’意味着选择。”
这说明那个巫师能强迫亡灵生物臣服于他。克尔苏加德可能是到来此处的第一个拥有自我意志的活物。他有些轻微的不安,于是转了一个话题:”这里到处都是你的子民,是你在统治这里么?”
“我死之后,我带领我的子民占领了这座金字塔,献给我们的新主人。我也负责监管整座建筑按照他的设计进行改造。不过纳克萨玛斯并非在我的治下,也并非只有我的子民居住。这只是四翼中的一翼罢了。”
“地穴领主,带我去看看其他的吧。”
第四部分
第二翼里全是克尔苏加德特别想看到的东西。魔法神器、实验器具和其它一些让克尔苏加德的老实验室显得丢人的高档货。宽阔的屋子能装得下一支军队那么多的助手。亡灵生物被巧妙地从一大堆动物与器官的大杂烩中缝合一体,甚至还有一些亡灵类人生物,它们的身体部件来自于各种各族的人类。这些人类部件没有任何伤口:和蜘蛛王国的臣民们不同,这些人类看来并没有为自己的命运而战,那个巫师想必是从当地坟墓中获取的尸体。保持低调是个明智的行为,否则肯瑞托议会肯定会立刻采取行动。
可惜的是,第三翼却没那么有趣。阿努巴拉克给他展示了一座军工厂和一处训练营。接下来地穴领主带着他穿过一个装着几百只——不,几千只密封木桶和柳条箱的房间。为什么纳克萨玛斯需要这么多补给?好吧,也许在被围城时——当然这不大可能——金字塔是个很好的储存仓库。
最后他和阿努巴拉克到达了最后一翼。在花园里长着无比巨大的蘑菇,它们散发着有毒气体,让克尔苏加德觉得恶心。每一只蘑菇下的土壤看起来都不那么健康,可能已经腐败了。他想走近一点去观察,脚下却”咯吱”一声踩烂了什么东西:是一条拳头大小的类蛆生物。
他战栗了一下,急忙把脚挪开。下一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小锅炉,里面装满了冒着泡泡的绿色液体。克尔苏加德的好奇心盖过了那种反胃的气味,他朝前迈了一步,但一个大爪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主人希望你暂时活着。你的日子还没到呢。”
他觉得嗓子里的呼吸有些不畅:”它会杀死我?”
“有些家伙在活着的时候不愿意侍奉主人,这些液体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 地穴领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克尔苏加德,说道:”来吧,我给你看看。”
阿努巴拉克把他带到一个单间监狱中,里面关着两个囚犯。从他们身上的手织衣物能看得出,是普通的村民。男人把女人搂在臂弯里慢慢摇动着;她面色苍白,浸满汗水。他们两个还活着,那个女人明显是病了。克尔苏加德不安地瞥了一眼地穴领主。
女人满是绝望的玻璃色眼睛看到了克尔苏加德,不禁一亮。”可怜可怜我吧,大人。我的身体快不行了,我看到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求求您,让我安息吧。”
她害怕成为亡灵巫师的奴隶。按照阿努巴拉克的说法,她没得选择。克尔苏加德厌恶地扭开了脸,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挣扎着从男人的怀里爬出来,紧贴在监狱栅栏上:”可怜可怜我们吧,如果你不帮助我,至少请把我的丈夫救出去!”她绝望地哭了起来。
“别闹了,亲爱的。”男人在她身后呢喃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让她安静点!” 克尔苏加德对阿努巴拉克低声喝到。
“这些噪音让你觉得悲伤?” 阿努巴拉克说着,爪子伸过栅栏将那女人一击穿心,动作迅捷如电。然后地穴领主随意甩了甩手,尸体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她的丈夫悲痛欲绝,不禁号啕大哭。克尔苏加德带着一丝歉疚转过身去,整个人却突然象是被冻结了一般:女尸开始从石地板上沉重地弓起腰来。男村民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女尸的皮肤开始变成一种轻微的灰绿色。痉挛的症状逐渐消失,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女尸转过头,然后看到了她的丈夫,她的全身开始颤抖:”守卫,快把这个男人赶出去!”她怒气冲冲地嚷道。
守卫没有动。随着一声呻吟,她伸出指头揪住了自己乱成一团的棕发,克尔苏加德这回可以好好地观察她的脸。皮肤下的血管变成暗色,她的眼神里充斥着野性与疯狂。
她的丈夫迟疑地问了一句:”亲爱的,你还好吗?”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笑容,而当她的丈夫犹豫不决地向前踏上一步时,她咆哮道:”别再靠近我!”
男人无视她的抗议,继续朝她走来,她粗暴地把他推开,力道大得惊人,让那他直接飞撞到栅栏上,慢慢滑下来,晕倒在地。
“往后站。”她现在几乎是在用嗓子吼叫。”打死你。”她环抱着双臂慢慢靠后,直到背部顶在监狱对面的墙壁。”打死你,打死你。”她呜咽着,有些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
克尔苏加德不解地望着那个女人,看到她抬起手伸进自己胸前的洞内,发出嘶嘶的叫声,扭曲着脸孔;然后她把手指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吸吮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急不可待地扑向自己的丈夫,露出了森森白牙。
男人尖叫起来,鲜血飞溅到监牢地板上。克尔苏加德畏缩地朝后退了退,把眼睛闭上。不过这没什么用,他仍旧能够听到那种难以名状的声音:撕裂、扯碎、大嚼大咽。断断续续的啜泣表明那个亡灵女性在一定程度上觉察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束手无策。
克尔苏加德怀着嫌恶和惊惧用传送术把自己传送到纳克萨玛斯外面,然后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他用手捧起几簇纯洁无暇的白雪,用力在脸上和嘴上擦拭,感觉好像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度清白。他到底介入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他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这个巫师看来绝不仅仅是一个对禁忌的学术领域有兴趣的学者那么简单,他的计划也绝不仅仅只是加强这座建筑的防御力量。他在大量生产使人变成僵尸的液体,而金字塔里也储存着许多补给物资、武器、铠甲、训练场地。
这可远远超出了防御所需,他们在准备一场战争。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一群阴魂出现在他面前。数年之前他曾经在紫罗兰城堡读到过关于它们的事。它们由半透明的云状物质构成,眼中总是充满着强烈的怨恨。
其中一只阴魂飘近了一些,问道:”你看,你的小聪明不顶用。你别想从主人那里逃走。你能指望干些什么?你要去哪里?更重要的是,谁会相信你?”
是战是逃?他当然可以做出英勇的抉择,但是会死得毫无意义。如果他能够成为这个巫师的学徒,克尔苏加德在法术上的修行上就可以更上一层搂。经过足够的训练,克尔苏加德就能够超越那个巫师、或者在背后了结那个巫师的生命。
他冲阴魂点了点头:”很好,带我去见他吧。”
第五部分
阴魂把他传回到城堡,带着他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大厅和房间,到后来克尔苏加德知道自己不可能记得来时的路了。最后,他和阴魂们终于来到位于地下深处的一处巨大洞窟,阴湿的寒气透骨而入。在洞穴的中间是一块为皑皑白雪覆盖的尖顶岩石,一圈楼梯在它周围盘旋而上。
阴魂和他开始拾级而上。他心潮彭湃,觉得自己越走越慢,于是加快了脚步。不过克尔苏加德的这种办法没什么用,他感觉有阴魂在拉着他往上走。看来穿越整个北地的漫长旅途令他比想象中更加疲惫。
抬头向高高的岩石尖顶望去,克尔苏加德可以看到一块巨大的水晶,一块没有沾染一片雪花的水晶。它散发着让人眩晕的微弱蓝光,然而却没有巫师的影踪。
一个阴魂刮起了阴风,推着克尔苏加德向前,他的步履又开始变得踉跄。他急躁地抓紧自己的斗篷,强迫自己继续攀登,不时剧烈地喘息着。
时间流逝,一阵突如其来的冰雨让他警醒。他停在阶梯的中段,依靠着自己的魔杖。空气中散发着腐臭,使人艰于呼吸,他不得不喘息着喊道:”让我歇一会儿。”
在他身后的阴魂说:”我们都无法休息,你凭什么?”
于是克尔苏加德不得不重新开始攀爬,高耸起双肩以应付越来越强烈的疲惫感。他尽力抬起头,距离那块水晶越来越近了。从这个距离望过去,它看上去好似一个凹凸不平的王座,黑影涌动其中。不祥之兆愈加明显。
阴魂拂了他一下,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回声响彻整个洞窟。他用已然湿透了的毛皮斗篷把自己裹得更紧,双手战栗不已。克尔苏加德的呼吸急促低沉,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促使他有拔腿就跑的冲动。”主人在哪里?”他高声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没有回答,只有冰雹冷酷地鞭挞着他的身体。他跌跌撞撞地朝上爬去,王座在上方泛着幽幽光泽,压迫感十足,迫使他垂头弯腰。克尔苏加德几乎无法前进,没多久,他就只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随后,克尔苏加德听到那名巫师直接与自己交谈,那声音听起来很和蔼,又似乎很遥远。这就是你的第一课,我并不关爱你或者你的人民。正相反,我要对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进行一次大清洗。毫无疑问,我能做得到。
那些阴魂无情地催促他继续前行,克尔苏加德终于不顾羞耻地丢开了魔杖,开始爬行。巫师的恶意将他按倒在地,深深压入积雪中。克尔苏加德全身筛糠般地颤抖着,呜咽着,这不是疲倦所致,完全是因为过度的恐惧。诸神啊,他错了——聚寰宇之铁也铸不成如此大的一个”错”字。
你永远也别想钻我的空子,我从不睡觉。我想你应该也猜出来了,我能读你的心,就像你读一本书那么简单。你也别指望能击败我。你那微不足道的心灵根本无法驾驭力量。我对付你简直是易入反掌。
克尔苏加德的袍子被撕裂,他的腿徒劳地顶在粗木台阶表层的冰石上。他挣扎着向上爬去,双手和膝盖在他身后的阶梯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王座散发着刺骨冰寒,雾蔼缭绕四周。这不是水晶,而是一整块冰。
不朽是美妙的,但它也可以是极大的痛苦,这种痛苦你还未曾尝试。如果你胆敢公然反抗我,我就会教会你我所学来的所谓”痛楚”。你到时候会只求一死。
他来到距离王座几步之遥的地方,被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威权与憎恨所遏制,无法再向前一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力量把他按倒在地,把他的侧脸压到顽石之上。”求求你。”他觉得自己已经湿透了。”求求你。”
最后压力舒缓了,阴魂们悄然飘开,但克尔苏加德知道最好还是别站起来。他满腹疑惑,睁大眼睛,不情愿地四处搜寻那个给他带了痛苦之人的身影。
一具金属铠甲端坐在王座之上——不过看起来更像是端坐在王座之中——克尔苏加德以为这具铠甲是纯粹的黑色,他发觉铠甲表面没有反射任何光泽。事实上,他看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它吞噬了所有的光亮、希望和心智。
那顶锥形头盔镶嵌着蓝宝石,华贵如皇冠;只是头盔里面空无一物,就象身体其他部分的铠甲一样。铠甲的双手交叉扣紧一把大剑,剑身蚀刻着一段文字:力量于是,绝望于是。
作为我的副手,你所能得到的知识与力量远远超越你的野心。但是作为交换,无论生死,你都要永远侍奉我。如果你背叛了我,我就把你变成行尸走肉中的一个,仍旧侍奉着我。
侍奉这个鬼怪般的存在——克尔苏加德开始称其为巫妖王——将会为克尔苏加德带来极大的力量……以及不朽的诅咒。但这个认知来得未免太迟了。更何况,对于一个不会”彻底死亡”的人来说,诅咒其实意义不大。
“我是您的了。”他嘶哑着说道。
作为回应,巫妖王给他展示了纳克萨玛斯的景象。穿黑袍的人们在冰河外围围成一个大圈,他们的手臂都缭绕着黑暗的魔法,用克尔苏加德听不懂的语言嗡嗡地吟唱,手臂随之上下摆动。他们脚下的大地在震颤着,可他们仍旧施放着法术。
你将要见证我的力量。你将会被派往活人中去,去召集与你志同道合者,以便能执行我的计划。通过欺骗、说服、疾病和力量,建立我所掌控的艾泽拉斯。
克尔苏加德惊讶地发现,冰块开始移动、破裂,金字塔的顶端逐渐刺破了冰封的地面,拔地而起。黑袍人越发努力地吟唱魔法,这座巨大的金字塔难以置信地冲出了地面。大块大块的土壤与冰块被这爆炸性的强大力量推开,很快整座建筑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脱离大地的束缚,最后,纳克萨玛斯昂然浮于半空之中。
而这,就将是你的旗舰。
暂无评论,何不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