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诗人库柏说，上帝创造了乡村，人类创造了城市。


周国平说乡村是岁月和光阴，而城市时间被抽象成日历和数字。


我的童年以至今为止最大的财富储存在我生命里最珍贵的位置。每次回家都会去田埂上走一圈，躺在草坡上看看云，想念曾经在这里的玩耍。


 


【后院】


我似乎能听到后院知了在叫个不停，傍晚在树上寻，还可以找到它们蜕下的壳。


桑葚把嘴巴染成紫色，我曾经用它完成画作。后院河边的柳树是我常躺着养神的地方，偶尔被蚂蚁骚扰。河塘的荷叶荷花在微风处沙沙响，心里一阵清凉。那里曾经被我种了许多不知名，从野地挖回来的精致好看的小草。后来都不了了之。


九月份，墙角的枣树可以打枣了，那棵枣树是我看着爷爷种下，从不到我膝盖的高度长出墙外。梯子够不到时，我极力赞成爬上院墙。唯一调皮的时候我想只有那个时候了。


那时候，新白娘子传奇火热，我们在院子旁边的大空地扮剧情，我总不能扮白娘子，只能当小青或者媚娘。
有男孩子的时候，大家就一起打翻叉、跳皮筋、小马过河。
 


【钓】


约小伙伴一起钓龙虾，在中午的烈日暴晒下，找得一处树荫，大概也有水草的地方，龙虾喜欢趴在泥巴沿上午觉，冰凉的泥土和河水，很是享受，但总是经不住我们的诱惑。


跟爷爷、堂哥们去钓鱼，我也只是胡乱放点鱼饵，害怕像蛇一样的蚯蚓，同时还要将它从头穿到尾，残忍得看不得它。


 


【夜晚】


晚上抬出竹床，一家人躺在上面，和对面或隔壁的婶婶们说话，对星空的向往是那时候建立起来。银河、北斗、小熊星座等等，偶尔有流星划过，因为不眨眼的盯着夜空，有几次能够来得及许愿，那些愿望我都不记得，如果有写下来让现在的自己嘲笑一番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吧。


月亮从月初到月圆，每个形状都记得很清楚，我想看看上面真的是否有人在砍树，那么他一动，我就能看得见。


捉萤火虫是必有的节目，只是它们很精明，飞到河边或者院后的草丛，不是看不见它们，而是害怕有鬼神出没。听老人家们说很多人都见过，甚至村里每位老人都能说出一二个故事来，爷爷倒是不理不睬，非得我们缠得不行了，才讲讲。我想我冷漠的性格遗传自我爷爷还有外公。据说爸爸曾经见到过。村里有一座水塔，传说里面有个用梳子梳长头发的女鬼，我从来不敢靠近过，有次硬着头皮进去看了究竟，几米见方的地方，虽然是白天，一想起那女鬼，还是毛骨悚然。大概是童年培养了我异常丰富的想象力。


甚至我也曾经怀疑自己遇见过，那是在外婆家，那个女孩叫星星，我在后院看见她吊死的妈妈。时间太久让我怀疑是不是年幼的幻觉。而随后大病了一场，发烧到人糊涂。


有时跟爷爷去通向幼稚园的河堤，两边的杨树悚悚然。可是白天那么可爱。我曾经在堤边看见很多微微小花，甚是好看，还有藤蔓，沿着树干往上。有一种叫猫头鹰的种子，绿色水滴样式鸡蛋大小的东西，掰开来，里面是白色胡须像毛笔头一样的东西，它的绿皮发着奇怪的气味，渗出白色粘手的液体，但因为白色胡须的好看，我们依然喜欢在厚厚的藤蔓里找它。


 


【上学】


妈妈骑着凤凰牌的自行车上班，顺便载我到去学校的巷口，那条小路上有家养着狗，我总是故作镇定的四肢僵硬的往前走，嘴里念叨着，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狗是没有过来，我倒是被其他村的公鸡追赶过，我拼了命的往前跑，及其丢人地大声的哭。那家的主人是单身汉，我记得他叫太平，不太能讲话，鲜与人交流，四十多岁也没娶到老婆，他的屋里阴冷、空落，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一样，他喜欢养些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也很奇怪，比如那只鸡。


后来妈妈他们的服装厂倒闭，下岗之后，每天去赶集，我常在去学校的路上遇见已经赶完集回来的妈妈。晚上下过雨的沙路很柔软，打赤脚走也很舒服。


我记得当时我穿平底透明的凉鞋，不记得它的样子，我穿着它执拗拗一直往前走。


 


【小学】


一年级，老师问有谁当过班长，我把手举得高高的。然后我成了一（1）班的班长。我记得对数字最不敏感，背九九乘法表时，已经两个同学背完了我才背完。那时数学老师是一个姓胡的漂亮女老师，她喜欢考心算，我总是很慢，因此丢了很多小红花。我们的小红花可不是简单的剪成平面的花，而是胡老师用红纸折成的立体的牵牛花。我很不服气，后来照着手工课本上学会了，给自己做了好多小红花。就是那个时候，培养了自己喜欢手工工艺的兴趣。


 


二年级，印象最深的是语文老师朱老师经常夸我，那时候的我下课不会出去玩，拿着铅笔刀，把文具盒里的铅笔一个个削好。其实是朱老师夸了一次后，后来变成那样了。我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否也羡慕在外面跳皮筋的同学们。


二年级，学校批准春游，可是大家走到一半，有的孩子便走不动了，大家只好在半路的一家大院里玩，那里有一口大井，从上面望下去，是黑黑的水，甚是恐怖，我向来怕水，看到这样的情景，浑身打颤，就像每个人恐高一样，我恐水。


 


三年级，画画非常好，总是代表学校去比赛，还能拿个奖，美术朱老师也对我甚加溺爱。那次春游，因为要参加一个比赛，学校要送出一些画，只好留下来画静物。可是画到一半就吵闹起来，委屈不能去春游。朱老师没有办法，送我去，半路时给我买中午吃的东西，我还在闹情绪，店老板说，看你爸爸多疼你，都顺着你。我至今记得这句话，那时候朱老师才师范毕业，连女朋友都没有。


后来朱老师结婚了，也调去了初中部，我们再没有说过话。


 


四年级，语文老师是极其严厉的老师，他出差几天，让我管好班级纪律。后来隔壁班老师反应我班很吵，一个小组长向他反应是我的问题，语文老师当着全班的面甩了我一耳光。这是我学生生涯里唯一一个耳光。


 


五年级，分班了，语文老师讲课非常好，曾经因此，我每堂课做好笔记，心想，等我长大了也当老师这样给学生们讲。


那时的好朋友徐娜，我们一起读书，她朗读很动听，我甚至回家偷偷练习，希望跟她一样。


 


六年级，没有记忆。


我的小学：一（1）班，二（1）班，三（1）班，四（1）班，五（3）班，六（2）班


 


【初中】


大家因为住校，更多是与同学的记忆。我结交了最好的朋友至今仍然是。她叫程兰，爷爷说长得像韩国明星蔡琳的女生，性格温柔、善良的女生。我们一起提着画着还珠格格的手提袋回家，那时还珠格格异常火爆。我们经常去对方家里写作业，留宿，讲了那个时候最多的秘密。我们爬上屋顶吃高粱，躺在床上看书或者画画，她家阳台的阳光总是明媚。我们曾在薄雾里唱歌跳舞，在荷塘里摘莲蓬和芦苇，晚上放在放家里点燃，还能驱蚊。有她的记忆装了初中三年大多数时光。


那时，我记得自己憎恨了鲁迅很久，很讨厌说话做作，故意显摆的鲁迅。认为他的文章一文不值，读来读去，眼里全是觉得他不对。还写过一篇如果我是鲁迅的作文。现在想起来，那时拿着课本嘟着嘴，可是还是要大声朗读鲁迅文章的我，真是好笑。


 


我想把童年的记忆都搬出来，印在纸上，沮丧时拿出来读，至少能够慰藉，可是它太长又太鲜活，而我的文字太过乏力、空洞。


我的童年，珍藏在我心底最珍贵的地方，是它形成了现在的我。像原野的一朵野花，倔强而艳丽的开放。


 


我的主，你的世纪，一个接着一个，来完成一朵小小的野花。


——泰戈尔

这次的音乐是《长大的时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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